乾隆带着他的三大臣微服私访,来到了河南境内,住进了姚家老店,听到一阵“嘤嘤”的女人哭声,叫过店伙计问原因。
“这是一家母女俩,*河北镇河庙人,今年春母女俩饿的实在受不了,便把东家的青苗卖了。她当家的去江南跑单帮还没回来,就逃到这里躲债。刚才是田主找到了她们,逼着她们回去。”
乾隆听了没吱声,转脚便出了二门。
三个臣子,李卫、傅恒、刘统勋在上房听得清清楚楚,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,刘统勋说道:“我跟着去看看,你们关照侍卫们一声。”说罢出了门。
喜欢微服私访的乾隆皇帝在东边的皂角树下,几个胖子唠着嗑,东北角下两个女的蹲在那里,不时抽泣两下。
“方才是你们哭?”两个女人动了一下,却没有言语。
乾隆看那年长的,四十岁上下,年小的梳了一根大辫子,不过十七八岁梨花带雨般模样,便又问:“你们欠人家多少钱?”
“十五两。”这一次那母亲抬起头看了乾隆一眼,叹了口气。
“甭听她放屁!”见有人来管闲事,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子走出来,指着那年长的女人说道:“雍正十年,她借我七两银子,加三的利,不高吧?又卖了我地里的青苗得十五两,你本该还我连本带利三十八两六钱!”
私访能够了解民情蹲在旁边的那个姑娘突然把头一扬:“十七爷,上有青天,下有大地!我爷被抄家那年,你拿去多少银子?
你原来不过是我家的佃户,不是靠这银子发的家么?”
乾隆心里一沉:原来这对母女还是个官宦后裔,被抄家败落下来的,刚想问问什么情况。
那妇人对那瘦老头道:“十七叔您别计较……实话实说,你侄儿拿了银子进京会试去了……等他回来……”
“等他回来仍旧是个穷孝廉!”那瘦老头尖酸一笑,“别以为王家祖坟地气都流了你王振中家,如今我们振发捐了道台,已经补了缺,比你们当年差不到哪里去!
铁齿铜牙纪晓岚就王振中那模样,尖嘴猴腮的,一辈子也别想发迹,应了四回了吧?,就是得个副榜,也叫你十七叔瞧瞧……”
乾隆听明白了,听着刀子似的刻薄话,真想扇他两巴掌,摸了摸袖子,又没带钱,一跺脚转身就走。
“主子甭生气,”刘统勋跟在后面,回了上房,劝道:“这种事多的是,公道地说,输理的是这女人。”
乾隆也不搭理刘统勋,在皇帝眼里,谁可怜谁就有理,再说这老头说话太苛刻了,以前肯定是他骗了这母女前辈的钱才发家的。
“李卫,你过去,送五百两银票给这母女送去!”
李卫答应一声,刚想走,傅恒却叫住了他,对乾隆道:“主子,咱们送她这么多银子得招多少闲话?回头由奴才关照地方官一声就结了。”
李卫叹了口气,说道:“这样吧,我回京给这里的县令写封信,叫他带点银子周济一下王振中家。”
乾隆听了也无话。
一行十几个人从仙游渡过了*河。此时,正是炎夏初至,沙滩上既没有水,连个歇凉的大树都没有。
登上北岸河堤,忽然一阵凉风吹来,众人刚说了声“好凉快”便听的西北方向传来一声巨雷。
李卫在马上手搭凉棚向西往望去,说道:“快走,西北方向来的天气暴的很!”
话没说完,又起了一声雷,接着轰隆隆地连响起来,一阵狂风卷着*沙打了过来,黑云便遮住了天。
玉米粒子大小的冰雹夹杂着大雨点子砸了下来。
乾隆被浇得打了个寒颤,脸上砸得生疼。
三个大臣和侍卫下了马,把乾隆护了起来。
雹子一阵过去了,雨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浑身湿透的人们被风一吹,透心凉。
乾隆冻得嘴唇乌青,傅恒见乾隆脸色不对便凑近问道:“皇上,您身上不快么?”
“……”
乾隆头晕得厉害,天旋地转,咬着牙打颤,站起来刚走两步,踉跄一步,摔倒在地。
李卫头顶着靴子遮着雨,见乾隆这样,急出一身冷汗,脸色苍白,说道:“快找一个避雨的地方--飞马通知前站,叫郎中……”
傅恒急道:“那边有一座庄子,你们先去避雨,我去通知前站!”
说罢,翻身上马,朝马屁股猛加一鞭,飞身离去。
侍卫伏下身背起乾隆,李卫、刘统勋和几个侍卫紧随左右身后,深一脚浅一脚沿着玉米地埂子向村里走去。
不远处的村口有一座庙,山门院墙都已倒塌。门上一块破匾写着“镇河庙”三个大字。
众人七手八脚把乾隆放到神台前,用几个茶叶篓子搭了一张床,把乾隆放上去。
李卫取出火炼石,又扯下神幔生起火。
“去两个人,打问这是什么地方,村里有没有医生或生药铺没有?”刘统勋见众人都看李卫动作,生气地瞪着眼说道。
火已经管用,李卫见乾隆脸色略带红润,乍着胆子掐了人中。
乾隆嘴唇翕动了一下,睁开了眼……
李卫轻声说道:“依奴才见识,先找一户人家歇一下,等病好了再走不迟。”
“……好吧,依你。”乾隆点点头。
李卫刘统勋出去找了一座三进三出大院,虽然有些旧,却也是砖瓦到顶的青堂瓦舍,四邻不靠便于设防。
刘统勋上前敲门敲了半天,门“呀”地一声开了,刘统勋见开门的竟是前几日在姚家老店避债的女孩,不禁惊讶地说道:“是你!”
“我怎么了?我们认识吗?”那少女被他说得一怔,手把门框说道。
刘统勋便将那天的情况说了,又道:“你被你十七爷逼回村子了?不就是那几十两银子,留我主人住几天,病好了就走,你那点债,实在是小意思。”
女孩没言语,转身进去,一会儿又出来,说道:“这院空房间是有,多少人也能住下。只是就我们娘俩个,恐怕不方便。”女孩说道,“既然有病人,哪里不是行善处?你们住进来吧。”
请来的郎中有五十多岁,看上去甚是老诚,给乾隆诊脉。乾隆此时沉沉睡去,脸红得像是火炭似的。
“先生这病,”老先生缓缓说道,“据脉象看,寸缓而滞,尺数而滑,五脏骤受寒热侵袭……”
李卫笑道:“你就说怎么用药就是了!”
老医生道:“断然无碍,一剂发汗药就是了!”
傅恒把带来的药摆了满地的药包,先生挑了有用的让这家母女帮着去煎药。
……
乾隆恢复得很快,两天就精神饱满,这天女孩端着药碗进来,乾隆不由得眼前一亮,那天女孩蓬头垢面没有发现竟然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孩!
李卫微微一笑:“主子,这丫头叫王汀芷,麻利得很,您瞧瞧这身条儿,这模样水灵的,啧啧……”
乾隆早已注意到了这些,点点头挪动了一下身子,微笑道:“岸芷汀兰,郁郁青青--《岳阳楼记》里的。这名字好。”
女孩脸上飞上了红霞,羞涩地低着头……
乾隆被汀芷美貌吸引,又加上离京多日,夺过药罐儿放在桌上,正要温存一番,忽听外院一阵吵嚷,立时没了兴趣。
出门看时,竟又是那个讨债的“十七叔”王兆名带着十几个庄丁来了。
乾隆站在石阶之上呵斥侍卫:“你们做什么吃的?竟让这种人也闯了进来!”
“这种人?这种人怎么了?”王兆名摆着一副寻事的架子,瞪着死羊眼说道,“这是我们王家的宅院,我奉族长的命来自家侄儿家,犯王法么?”
王氏忙出来,说道:“十七叔,我还该您什么么?”
王兆名冷笑一声,说道:“银子你是还了。族长叫我来问你,你孤零零两个妇道人家,收留这么多男人住在家里,是什么意思?你自己不守妇道,我们王家还要脸面呢!”
王兆名又指着李卫等人说道:“他们一进村就毁庙烤火,已经冲犯了神灵,族长病得起不来,梦里见神发怒!这个账不算就想走路?”
“拿下!”乾隆早已气得手脚冰凉,突然大喝一声。
侍卫们转眼间便将进来的十几个人擒下。乾隆咬着牙说道:“看来你是不得这处宅子誓不罢休了?住在王家的是我,坏了镇河庙的还是我。非但这样,我还要拆了这座庙,罢你儿子的官!”
王兆名又惊又怒,抬着脸问道:“你是谁?”
“当今天子!”乾隆索性不装了,转脸对李卫道:“朕自现在发驾回京,知会沿途各地官员谨守职责,毋须操办迎送事宜--用六百里加急传旨张廷玉,朕这就回京,沿途不再停留……”
说完又看了看王兆名,对刘统勋说道:“把这些混账东西交这里里正解县,按诈财侵产罪名办他!”
说着回眸看了一眼满脸惊愕的王汀芷,一点头,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了……
故事改编于二月河的《乾隆皇帝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