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觉,我竟然博士毕业近三个年头了。如今的我,辗转反侧于工作,家庭和各色人际关系中间,气喘吁吁。实事求是的说,这样的生活,真的没有读博士期间轻松、自在和纯粹。人一上了年纪就爱把玩老物件,回忆过往。今天,我又把曾经的博士论文翻了出来。走马观花得看了几页,然后感叹自己才华过人,鹤立鸡群(捂脸)。最后,翻到文末,又看了一遍论文致谢。读完之后,甚感矫情。但与此同时,也深切的体会到,这篇致谢,恰是我那一段求学时期的最好总结。所以,今天我把致谢中涉及的人名和隐私问题隐去,其他内容则原封不动地呈上。请各位见证,那个年轻、逗比、闷骚的我。配图以下为博士论文致谢全文。
笔锋至此时,恰是武汉凛冽的冬天,雾霾渲染着满是湿气的寒风,我在晓南湖畔的咖啡馆里完成了论文的最后一段。指尖刹那间传来一股难言的失控。
三年博士生活终将是我此生刻骨铭心的转折点,它宣告了我学生时代的结束,却也昭示着我学术生涯的开端。这个称不上漂亮的大学校园带给我太多太多,在这里我感受着学术思想的碰撞,结交了一批推心置腹的挚友。
当然,伴随着年龄的增长,也有一些不太好的体验。比如失眠,深夜来临时,如果心中有所挂念,有所困惑,抑或有所愤懑,双眼就会直愣愣地看着黑暗的天花板,耳旁絮扰着蚊子飞舞的声音,皮肤感受着汗毛与空气的接触。枕头旁的手机拿起,放下,再拿起,再放下,关机,再开机。再比如脱发,仿佛有一股野蛮的力量从眉心向上扩散,不断地侵袭着那篇郁郁森森的领地,让她们阻塞、让发根断裂。直到在某个不经意的早晨,才忽然从穿衣镜上注意到自己:额头布满了油光,光秃秃的毛孔堆积着时光。
不管如何,论文写完了,人生当中一件大事暂告一段落,要感谢很多人。
首先将最深切的感激之情送给我的导师,论文从选题、基本结构到若干核心观点都多得他启迪和教导。恩师将法学与经济学综合运用的研究范式深深影响了我,以成本收益的视野去探讨法律人所追寻的公平正义问题,这一独特的研究视角让我如沐春风。犹记得他那句振聋发聩的话:“法经济学研究所面临的本土化因素应该是不健全的市场、地位特殊的*府及中国人民长期形成的对*府的依赖的情感。”而这篇毕业论文,恰恰是我三年探寻“本土化研究”的最终沉淀,不知恩师是否满意。
当然,恩师对我的恩惠绝不止于学问,除了学术上的谆谆教导之外,您更是我的人生导师,您的人格魅力深深影响了我的言谈举止和为人处世。我在您的课堂上,您的办公室里,甚至在与您散步、共餐时对您一举一动的观察中成长、成熟,直至醍醐灌顶。师徒如父子。惠我良多,恩同再造。
其次要感谢指导过我论文的诸位教授,从论文开题到写作、答辩的整个环节,诸位教授都曾给我提出坚实的学术建议。感谢我的诸位同门师兄师姐,你们或在我的博士生涯中给我带来无微不至的关怀,或对我的论文写作提出实足的修改建议,或对我工作和学习中遇到的困难施以援手,在这当中我感受到同门大家庭的温暖。
感谢我的同门博士、硕士师弟师妹们,有了你们的协助我才能在博士学习中一帆风顺。尤其是我的舍友。于理论知识,我尚懂皮毛;但于实践经验,有着多年管理学和法务经验的他则显著胜过于我,这极大地促进了我们二人的学术交流,相互采长补短。每次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宿舍里促膝长谈、激扬学术,甚至在休闲时凑个牌局、喝个小酒,都不亦快哉。
还要将感谢送给兄弟专业的数位学友,以及两位本科老校友,我们从青岛分开,又相聚在武汉,“才饮崂山酒,又食武昌鱼”。感谢所有挚友。在繁忙的学术研究工作之外,我们以羽毛球、扑克牌忙里偷闲,或唤来三五个好友小酌两杯,是我们闲暇生活的点缀。以至于组建了一个名为“湖北球牌竞技高峰论坛”的伪社会组织,想来不禁捧腹。希望以后的日子里,我们还能常常相聚,没心没肺地打闹,没羞没臊地说笑。
感谢我的发小、知己,*治哲学博士;感谢我在厦门邂逅的挚友,一直关心我、支持我的大姐;感谢为我提供专栏写作机会的《推理世界》编辑部;感谢帮我甩掉十几斤赘肉的健身教练;感谢整日在我时常前往的咖啡馆里忙碌,我却从来记不住姓名的美女咖啡师;感谢在西苑做着卤肉饭的那位姑娘,很多个下午,我都看到你低垂的睫毛映着脸颊上的雀斑,你熟练地捞起浸满老汤的美味,深红色的卤肉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纹理,齐齐整整地放到饭盒中,装点了我饥肠辘辘的昏*色的傍晚。
更要感谢驾鹤西游的奶奶。时至今日,偶尔在睡眠的混沌中醒来,微睁开的眼朦胧中看到宿舍里投进促狭的日光,橘红色的暧昧的光芒仍能让我想起那个懵懂的曾经,奶奶在夏日的午后,摇晃着蒲扇驱赶我脚边的蚊虫,她眼角的老年斑,是那样让人心安。
最后的感谢送给我的女朋友。
六年前,我没见过你的面,隔着一部硬邦邦的诺基亚在深夜的校园里对你告白,不巧旁边就是朋友的宿舍,偷听到的他们大喊:“死胖子恋爱了!”
五年前,我打点好行李要去厦门的那一晚,你请我喝了一杯奢侈的冰咖啡,生蛋*打碎在里面,透着淡淡的腥味,我还记得眼前笔记本播放着的盗版电影是《单身男女》。
四年前,我在宿舍里,满是皮屑和胡渣的头部埋在你的怀里,为奶奶的离去痛哭,眼泪浸湿了你的上衣;你跟我说,天上的人看到会担心的,那时床头三十块钱的劣质音响,播放的是郑智化的《别哭,我最爱的人》。
三年前,那个硕士毕业的焦躁的夏天,昨晚还是开心的啤酒烤串,第二天却要送你上火车,你拎着至今没换的拉杆箱,走两步一回头,车站嘈杂的人群里透着报站声,普通话标准得让人感到冰冷。
两年前,我将笨拙的身躯硬塞进穿不惯的衬衣西裤,来到此生最南方的那个城市,亲自感受你自小呼吸过的环境,我还记得在你家喝的第一碗粥,里面有香香的肉丝。
一年前,你从香港打过来越洋电话,嗲嗲地抱怨着香港的物价,我则在阴冷的宿舍里静静地听着,面前的墙上贴着我们两个人的合照。
从东营到泰安,从济南到厦门,从武汉到惠州,从大陆到香港,从网恋到电话,从同校到异地,从分手到复合,刷遍了三流言情剧所有可能的狗血情节,而且未来还将继续下去。感谢有你伴我同行。
要不是你,我毕业论文早写完了。
好想在这段宝贵的记忆中,留下你慷慨的打赏印记。
段一